2012年11月15日 星期四

《追男我第一》第一章(3)


他還沒來得及開口,她噠噠地跑進廚房拿了兩個玻璃杯又回來,利落地盛好一杯。「來,給你。」

  蕭旭維笑著接過。「你一點兒都沒變,還是這麽熱心。」剛剛曉得眼前人是秋月時,還感覺有點生疏,但他們兄妹荒謬的對話一下將疏離打破,他自在許多。

  說起來,他也算是看著秋月長大的,對她本就有一份親切感,即使後來北上念書,這幾年又少回來,兩人生分不少,但每回見面總能很快打破藩籬,與秋月熱情熱心的個性有極大的關系。

  「她是雞婆啦。」簡明倫提著行李往二樓走。

  「你才雞婆。」秋月回完嘴就後悔了。她一直想給旭哥不一樣的印象,怎麽又跟哥哥鬥起嘴來?想到他剛說她一點兒都沒變,心裏頓時涼了半截。

  如果他一直用小時候的眼光看她,她就只能是妹妹,不可能變成女朋友。

  「聽蕭媽說你要回來接診所。」她盡量優雅地在藤椅上坐下,規矩地將手放在膝蓋上。

  「對。」青草茶一入口,沁涼的滋味趕走身上的熱氣,他一口氣喝了一半。

  秋月很想接著問:那你女朋友呢?怎麽沒跟你一起回來,你們真的分手了?

 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。人家才剛回來,問這個好像不大恰當。

  「你看起來好像很累,要不要上去休息?」她有許多話想問,但時機不對,只能暫時忍下。

  蕭旭維微笑。「不過是坐了幾個小時的車,沒這麽虛弱。」既然阿明知道車禍的事,那秋月應該也曉得。「不過是要上去整理一下東西。」

  秋月頷首。「對,要整理行李。你上去吧,不用顧慮我……」

  「旭維,回來了?」隔壁張大嬸走進來。阿明的小貨車停在門口,她想應該是把人接回來了,所以過來看看。

  「張媽。」蕭旭維起身打招呼。

  秋月也打聲招呼,張媽不確定地上下瞄她一眼。「阿月?」

  「對啊,我啦。」她摸了下頭巾跟太陽眼鏡。

  「你怎麽打扮成這樣,差點沒認出來,剛剛猛一看還以為是旭維的女朋友,我想說不是分手了怎麽又跑出——」

  「張媽。」秋月趕忙打斷她的話。「來啦,喝青草茶。」

  簡明倫正好從二樓下來,跟張媽打了聲招呼。

  「果然沒看錯,我就想說是你的貨車。」張媽喝口茶。

  「旭哥你不是要整理行李?快上去。」秋月揮手催促,鄰居媽媽們不懂什麽叫隱私,說不準等一下就問為什麽跟女朋友分手,雖然她也想知道原因,但三姑六婆的問話有時候很討人厭,偏偏對長輩不能沒禮貌。

  這時,正好蕭母騎機車回來,抱了一個大西瓜進來,蕭旭維忙上前接過,蕭母打量兒子。「怎麽變這麽瘦?」

  「對啊,我看著也瘦了。」張母接腔。

  蕭旭維沒接話,只是笑笑地把西瓜抱進廚房。

  「我還有事,先走了。」簡明倫說道。

  「等一下,吃完西瓜再走。」蕭媽立刻道。

  「不用,我剛接到電話,民宿有點事叫我過去幫忙。」簡明倫回頭喊了一句。「晚上再找你,阿維。」

  蕭旭維站在廚房口,朝他點個頭,見張媽似要說話,他先開口說道:「媽,我昨天沒睡好先上去睡個覺,晚餐再叫我。」

  「好,去睡。」蕭母頷首。

  秋月留下來與蕭母、張媽說了一會兒話後,其它幾個鄰居媽媽也來串門子,她便以要回去顧店為由先走了。

  一到外頭,她擡眼望向二樓。紗窗內一片暗影,瞧不清是不是站了人。雖然才短短地說了幾句話,但她覺得旭哥變了很多,眉宇間沒有以前的朝氣與開朗,就連笑容都隔了一層紗,顯得朦朧溫和。

  旭哥以前可是陽光少年,怎麽現在成了憂郁小生?她有好多話想問他,偏偏不知怎麽開口,怕唐突,也怕不小心掀了他的傷口——

  樓上,頎長的身影躺在淺藍的被單上,右手枕在腦後,望著蒼白的天花板。樓下阿姨、大嬸們的話語斷斷續續傳來,他伸手拿起床頭櫃上的遙控器,打開音響。DJ的聲音傳散開來,放了一首聽過卻想不起歌名的流行歌。

  屋子裏有些悶,但他不想開風扇,只是靜靜地閉目休息,從腳趾頭的骨頭開始數起,一路往上,心隨之沈靜下來。

  就在他快入睡時,房門被推了開來。「真的睡了?」

  他沒出聲,聽見母親走了進來,在床邊坐下。「旭維,別給我裝睡。」

  蕭旭維在心裏嘆氣,睜開眼。「我沒裝睡,差一點就要睡著了。」他打個呵欠。

  「你怎麽會瘦成這樣?」她心疼地抓著兒子的手。「都住院了也不打電話回來,這麽不懂事……都白疼你了。」

  見母親要落淚,他喟嘆道:「就是怕你這樣才不想讓你知道。」

  「你說什麽?我關心你還不對……」

  「我不是這個意思。」他坐起身。「反正現在都好了,你就別跟我計較。」

  「你有沒有好我要眼見為憑,等一下就去你爸診所全身檢查,X光、超音波什麽的都給我照——」

  「媽——」

  「別跟我撒嬌,我不吃這一套,沒良心你、沒良心。」她生氣地扭了下他的耳朵。

  「喔!」蕭旭維痛呼一聲。

  「蕭太太、蕭太太——」

  樓下傳來鄰居的叫喚聲。

  蕭母氣憤地嘟囔道:「好不容易送走一批,又來,沒完沒了。」她不甘願地起身。「晚上我再審問你。」

  「蕭太——」

  「下來了。」蕭母邊走邊喊。

  蕭旭維揉著耳朵無奈嘆氣,他都幾歲了還扭耳朵,睡蟲都被趕跑了。他起身整理行李,順手將筆電放到桌上,而後將行李箱內的衣物及日用品歸位。

  母親將房間收拾得很幹凈,也沒有特別需要打掃的地方,不過二十分鐘他就把行李整理完畢,走進浴室沖了個涼。出來時想到前幾天從醫學期刊下載的幾篇文章還沒看,便在書桌前坐下,打開計算機閱讀。

  才看一頁,手機鈴聲響起,他瞄了眼來電顯示,訝異地接了電話。

  「餵。」打過招呼後,卻不知要說什麽,只能沈默地等著對方開口。

  「旭維……」另一端頓了幾秒。「你……到家了?」

  「剛到不久。」他回答。

  「聽說你回南部,所以打電話過來問問,你……身體還好吧?」

  他微笑。「都好了,你放心。」

  「那就好。」

  接著便是寂靜。他正想著說些什麽蓋過尷尬時,她搶先開口。「我想我是沒什麽機會去你那兒,如果哪天你上來臺北,再約出來吃個飯吧。」

  「好。」他應了一聲。

  話筒那端又沈默下來,兩人都曉得這不過是應酬話。

  「你呢,最近好嗎?」他問道。

  「好。」原想說幾個共同朋友的小笑話,最後卻作罷,只道:「你多保重。」

  「你也是。」

  按下結束通話鍵,他怔忡地望著窗外的屋頂。曾經是戀人,如今卻連說話都不自在……

  他回過神,把鄭庭竹從手機聯絡人中刪除。

  其實,他早在一年前就想刪了,沒想到出了車禍,大腿斷裂、小腿開放性骨折,花了八個多月的時間休養及復健。庭竹當時也在車上,只受輕傷,已決定分手的情人卻因為車禍不得不綁在一起,實在是別扭又不自在。

  當時好友還開玩笑,說是老天爺給他們制造機會重修舊好,庭竹因為愧疚,也生出幾許意思,但他一向不是感情用事的人,也不認為真愛無敵,她若真的出於愧疚想復合,對兩人而言都是災難。

  他們的問題始終存在——他想回南部,可庭竹想待在臺北,三年前兩人聊天時就談過這事,當時庭竹有些為難,但沒說什麽,他也沒放在心上。那時兩人才剛墜入情網,這不是迫在眉睫需要解決的問題。

  直到一年半前他決定回家鄉,想帶她回家見父母,然後把婚事訂下,但她跟他吵了一架,說不想這麽早結婚,更不想嫁去南部。不是她對南部有什麽偏見,而是她的家人朋友及事業都在北部,她沒辦法放下一切嫁給他。

  「為什麽你不能留在北部,為什麽要我退讓?」

  中間的爭吵、冷戰,他不願再回想,只是有一天,他突然累了,決定暫時分開一陣,冷靜一下。她起初不答應,後來想想爭吵也沒個結果,也疲倦地答應了。

  他們偶爾通個電話,雙方都沒軟化的跡象,那時他心裏便有底了。如果他與父母關系不好,或者在家鄉沒工作機會,他可能會留在臺北。但他是獨子,親子關系也不錯,當初上臺北念書就沒打算久待,既然雙方都無法妥協,只能分手。

  他也想過遠距離戀愛,好友甚至說先拖個幾年,說不定庭竹就讓步了。但他不喜歡這樣,庭竹自然也不肯,他們兩人都不是喜歡拖拉的個性,先前冷靜了兩、三個月,再談分手,彼此都心平氣和許多,沒有太多的爭吵,即使不舍難過,雙方都決定放手。

  這一年來,兩人慢慢退回朋友身分,卻仍帶著疙瘩與尷尬。她知道他這陣子就會回家,沒問他確切日期,他也沒告知,不是故意不說,而是每次說話氣氛都這麽詭譎,實在提不起勁打給她,反正她總會從別人那兒聽到。

  收回漫遊的思緒,蕭旭維將註意力移回屏幕上的文章。一個小時後,他稍作休息,上網收信,卻意外看見秋月的名字。她在主旨上大剌剌寫著:我是秋月~~

  他打開信件,內容很簡短。

  旭哥,這個信箱也不知你還有沒有用,不過管他的,我還是寄寄看,雖然很想問你發生什麽事,但又怕你傷心不想回答,所以寄信來給你打氣。

  信件底下是一排穿著火辣的比基尼女郎,扭腰擺臀,拿著彩帶球吶喊。

  旭哥、旭哥,加油、加油!

  點我、點我、點我……

  他微笑地將鼠標移到女郎身上點了下。

  唰地一聲,比基尼女郎的上衣忽然掉落,朝他拋媚眼。

  蕭旭維無法遏制地笑出聲。

  「這家夥……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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